「如果要寫下點什麼的話──」白澤略有困擾的搔著頭。「有些是記得了,但是太多不記得了。」
「您的記憶是被困在什麼地方?」
「久到都忘記了啊、原因地點什麼的。」
「這樣您的記憶很哀傷。」
「為什麼哀傷?」
「因為不想看到您未來末日到容顏。」
「──鬼,你知道嗎?那些心情怎能說放就忘?」
「啊啊?因為不能忘,所以不想提起,所以不要記下嗎?」
「因為你們是如此努力的,為了穩固深根、為了更多枝芽,總是用你們的方式茁壯成長。」
「那您呢?」
「你們太美麗。」
「不對!那您呢?」

不是憤怒也不是傷感,鬼灯在白澤的表情讀到的是『你可以不要問嗎?』
那是一種護著傷口的,護著幼兒的,防禦的臉。
但是那個傷痕累累的幼兒,不是就正在白澤身後看著自己嗎?

『沒有對錯,沒有關係。』那個孩子的嘴形是這樣說著,那麼該成全的是誰的願望?

「被否認。」『一直被否認。』
「成為藉口。」『最後成為藉口。』
雙聲道其下,鬼灯瞬間覺得雷聲正打在自己耳旁。
當下只能愣住。
這是什麼?這樣算什麼?鬼灯產生疑惑,以及憤怒。

「怎麼停下來了?你不是想知道嗎?」
沒有表情的白澤,像是人偶開口般的發出木頭摩擦的聲音,那是自我防護的本能。
鬼灯知道,但是那個絕對不是他想要的。
「虛空、真空、拒絕一切為空、包容一切為空。輔佐官,你的悟空選擇的是那個方向?」
「不去再愛不去再恨,因為愛了就失去了,所以停下來。就算那是存在的也是一樣。」

被否認,就否認回去。被傷害,就傷害回去。

「你質問我答案,那你自己呢?那你呢?」

「我沒有停下來。」
直接的答案像是鋒利的刀,砍斷了柵欄,面對困獸,有時候不是以暴制暴。
那麼困獸之鬥有了出口後,是不知道怎麼出去,還是害怕出去?
鬼灯感謝自己平時修剪指甲的好習慣,這個習慣讓他現在免於刺傷自己之苦。

「我不是您過去所遇到的人,所以我不可能也不想去取代誰。」
悲嘆的怨氣,怨恨的鬼火,不完整的心靈,鬼灯知道在白澤眼中自己是什麼樣的東西。

非人、非鬼、異端───

「所以您也不是我非得失去的過去。」
嘆出了那股不祥的氣息,鬼灯記得白澤已經忘記的事情。
儘管那是兩人共有的記憶輪迴,白澤在空中低下頭,而鬼灯在深處仰起頭,兩人互向在對方眼中找尋自己的身影。
『當我成為足以與您匹配的身分時,請您──』
然後鬼灯看著白澤閉上眼。
『這不是我想要的。』白澤緩緩地說著,然後落下一行清淚『不論是非功過,不管身分貴賤,我都不會等你的。』
那淚水滴落在鬼灯的掌心。水珠。水花。水珠。
滴答。
『就算你罪大惡極,我也都只是想要──』

「聽著,我不會等你出來才愛你。」
鬼灯看著白澤身後的流出血淚的幼兒,對他說著。
「我會愛著您,就只是愛著您。就算您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,也無法在記得新的事物了,都一樣。」

「對不起──」

「您不是──」

「對不起──」

「請您──」

「對不起──不要愛我!」
「請您──愛我!」

然後夜幕落下千百年,然後──舊戲新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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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風月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